难忘的岁月优美散文
时间: 2018-11-23 14:18:29 人气:59
我的身体很软,食欲不振,躺在用毛竹绑扎的床上将近一个月了。母亲看着我这样子只能干着急,每天都给我吃个几个煎鸡蛋,在那些日子里,鸡蛋算是尚好的补品。
四月临近,暖暖的春意渐浓,躺在床上的我也能感受到,几只蜜蜂从破了洞的薄膜窗口里飞了进来。
次日父亲托人带信来内容如下:彦儿见字如面,得知你身体不佳,很是不安。望你注意休息千万不要硬抵,去农场医院看看,老屋因年久失修漏雨严重。后墙随时有倒塌的危险,要等你回来拆房以防倒塌毁坏木架,当然要等你身体痊愈后才行。我和你三弟准备搬到中学去住,你和你母亲都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,我们都好勿念,祝安好,父亲笔。
我焦急万分,带着尚显虚弱的身体,踏上归乡的路程。
长堤上绿草如茵,水牛悠闲地吃草,八哥白鹭在牛背上歇息,野花遍地蜂鸣蝶舞。我有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感觉。可心里藏着淡淡的酸楚,步行十五里路,我已是全身酸软,到了通向新港的小码头。
东方红号小客轮,吐着白烟喘着粗气载着满满一船人,驶向茫茫长江的尽头,不一会躁动的人们安静下来。小贩们横七树八地坐在舱内打盹,只有机舱里发出沉闷单调的声音,我依偎在栏杆上放眼江天,水天茫茫,急流飞逝,沙鸥船尾逐浪,汀洲芦滩见渔舟布网。江村错落,远山似黛。渐渐看到了荻港的身影。
板子矶傲立在激流中,那古庙上长满野草杂树,雄鹰旋空,群鸟惊散,荻港古镇小瓦白墙,整块青石铺成街道,显得古朴沧桑。后街那渡江旅小馆里,那年十二岁的我,陪母亲去繁昌看病,就在那里住宿一晚。我想吃一小碟茭白炒肉丁只需五毛钱,母亲还是斟酌许久才买了。
汽笛一声长鸣打消了我的追忆,熙攘的人群又一阵躁动,上上下下在一番吵闹中荻港到了,下一站就是我要下船的新港。
到新港江边已是日头偏西,隔江相望,天然洲朦胧一片,樯舟穿梭,停泊起航显得繁忙。顶着江风候船的乡亲们翘首期盼,渡三号终于从沙洲驶来,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船。踏着摇晃的跳板大家上了船,浪花拍打船底哗哗的作响,很快故乡的的渡口在眼前出现了。
几颗老柳树在晚风里轻摇,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还靠在哪里,它久经风雨护着来来去去的故乡人。
在村口,很远就看到了的家,它的后墙以坍塌露出了亮光,当我站在它身边时,我还没来的及叫父亲一声,眼泪便夺眶而出。接着我再也控制不住,便放声痛哭起来,那一刻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伤感。
在这里,我有过快乐的童年,我听多了父母亲的争吵,历经过无数场暴风雨。我爬上屋顶,用身体压住即将被狂风卷走的麦秸草,我和母亲为了保护它,奋力与暴风雨搏斗。在房檐下我和弟妹们,盼望着母亲背米回来充饥。春天里野蜂在土墙里筑巢,我用小瓶接住洞口将它掏出来玩。雨后蛛网新丝挂在屋角,夏夜竹床上莆扇驱蚊。冬季火桶避严寒,油一九涂鸦至深夜。逃学时父亲棒打不敢归,就听得母亲声声呼唤。
在这里我有过少年朦胧的爱,那场雨让我第一次拉着梅子的手,奔跑在回家的泥泞道上。在这里,我幻想着能穿上军装后是多么的荣耀。
可眼看着,曾经为我们避风挡雨的家就要不复存在,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。
父亲也许是找不到安慰我的话,在一旁沉默无语,那一夜我躺在塌了后墙的老宅里,看着满天的星光久久未眠。
这是我最一次躺在他的怀抱里,夜风从外面吹了进来,露水让薄薄的棉被湿漉漉的,就像是老宅昨夜它也偷偷的流了泪。
在房顶上,我看到大江不知什么时候就横在眼前,我一层层掀掉房顶上的麦秸草,很快就露出了木头房架,就这样老宅被我拆了。可那段艰辛的岁月,和那份对故乡的深情,在我心灵深处,永远拆卸不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