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我来这儿，都会要上两碗酒，然后听一个故事。

　　今日却是不同。

　　卖酒的姑娘双手叉腰凶巴巴的瞪着我，她的脸上扑了很厚的黑粉，蓬头垢面发丝凌乱，比平日里的泼辣更凶猛上三分，她蹙着眉道：“快走快走！就你一个人还赖着！今日老娘不开门！”

　　我就是不走。

　　她气的动手来推我，我还是赖着，就像长了根似的杵在地上，甚至还悠哉悠哉的托起碗抿了口酒。

　　“没脸没皮的臭小子！当心日后讨不着媳妇儿！”

　　她喘着气怒道，一个爆栗凿在我头上，我像是看见了夜晚的天空。

　　漫天星斗。

　　一闪一闪。

　　“请问…”

　　一个谦和的声音打断了姑娘的怒吼，日光下有人白衣冉冉拱手一笑。

　　“敢问姑娘，可曾见过这儿过去住着的一个女子？”

　　他对着茶娘的背影，见不到她突然僵硬的神情，仍是微笑着继续道：“是个生的很美的女人，芙蓉面，梨花靥，眼角下方有粒褐色的小痣，知书达礼，很是温柔。”

　　“没见过没见过！这儿哪有这样的女人！快走快走！别打搅了老娘做生意！”

　　茶娘粗野的收拾着我桌上的东西，对面的那碗酒被她打落在地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，大珠小珠落玉盘。

　　其实哪有什么好收拾的？我这桌上除了两碗酒，还能有啥？

　　“可是…她却是住在这里的。”那书生还不死心，又拱手问道：“她于小生有恩，小生这次从京城赶回来，特地前来谢她。”

　　“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！还他妈放什么酸屁！”茶娘发怒，连猛虎都要惧上三分，她见那书生不走，索性撸起袖子上前推他，她身宽体胖力大无穷，书生竟不敌她的气力，几个趔趄被推搡出了门，一个姿容娇美的女人扶住了他，柳眉一横就要发怒。

　　书生一把挽住了女人的手，劝慰道：“夫人莫气，这么说都是街里街坊的，当年若非他们资助，我还到不了京城，也就遇不上夫人了。”

　　女子娇嗔一声，冷冷的觑了茶娘一眼，茶娘双手叉腰目露凶光，吓得那姑娘一个冷战倒在书生怀里，两人相依偎着出了酒店。

　　“老娘生平最烦这些读书人！一个两个傻了吧唧的就会说些酸话！”她转过身来，撸起脏兮兮的袖子狠命的擦着眼角：“看什么！喝你的酒去！老娘今儿不高兴了，所有酒涨价！给我一碗付两碗的价儿！”

　　我默默的指着被她打落的酒碗，眯着眼道。

　　“那就来上一坛。”

　　我只记得到最后，我和酒都是被茶娘推搡着踢出门的，日光下她面容憔悴双目通红，眼角的一颗泪痣分外清晰。

　　犟什么？到最后还不是没收我钱？

　　我一口喝干了左手碗中的酒，将右手的酒碗翻手一倒，满盏酒就全溅到地上，松软的黄土贪婪的吮吸着，将一盏酒顷刻吸收完毕。

　　今日的故事，你可还满意？

　　今生今世，喜你成疾，药石无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