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哲然紧紧攥着离婚证，思绪混乱。

江若芸这么狠心？

竟然要将我出现在她面前的权利扼杀掉。

不信，他不信。

他没有签过字，这是假的，对，假的。

许哲然盯着那张红彤的离婚证，颤声道：“这是假的，我没签过字。”

律师微微一笑：“您再仔细想想。”

他的笃定让许哲然怔住一瞬。

他明明没有签过离婚协议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
忽的，许哲然想到了那天在清吧的情景。

江若芸一反常态点了杯酒，还和他强调了很多遍喜爱。

自己喜欢吃草莓，不喜欢葡萄，喜欢明亮的嫩黄色，不喜欢张扬的荧光粉，喜欢喝酒，不喜欢喝柠檬茶等等。

她每说一次，便要自己重复一遍，极度认真。

后来，他被江若芸灌醉了。

迷迷糊糊听见江若芸问了一个问题……

他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，但依稀记得，那天签字了。

什么原因会让她如此决绝？

许哲然一猜便知，定是他又搞混了江若芸和陈月的口味。

越想，许哲然心口越发沉闷。

他忍下翻涌的情绪，给江若芸打电话、发短信，发现都是无法联系的状态。

他想和她解释，可她竟连一个机会都不给。

正在这时，微信‘叮’了一声。

他以为是江若芸，指尖飞速点进去，发觉是朋友推来一条江若芸发日常账号的链接。

并问他：【你没跟江若芸坦白过？】

许哲然没有回复，拧眉点开链接，看到了视频下的种种评论。

【爱要干干净净，爱是从一而终，心没腾干净干什么去霍霍别人？这是对现任的不尊重。】

【我觉得姐选择结束很正确，一个没有将过往除干净的人，哪怕爱你也是有瑕疵的。】

【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，这是最基本礼貌和尊重。】

许哲然五味陈杂，目光落到那段长发上，心中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。

……

许哲然翻出了一份信，拿上册子，驱车去了陈月的墓地。

站在此地，许哲然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，是陈月最喜爱的风景。

墓碑上醒目‘许哲然之妻’刺痛了他的眼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情绪说道。

“陈月，我来看你了。”

话落，他看向墓碑上的照片，神色有些恍惚。

照片上，少女小脸白净，笑容搞怪，极具感染力，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笑。

他笑了。

笑着笑着，眼眶又红了。

他已经27岁了，陈月却永远地停留在18岁。

18岁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。

张扬、桀骜和肆无忌惮。

陈月是他见过最具反差的人，长相乖顺，行为乖张，走哪里都有一群人拥簇着她。

这样的人，许哲然并不喜欢。

可不知为何，他的视线却总是无法避免落在她的身上。

直到一次，他被抓包了。

她当初也是这样朝自己做了一个搞怪的笑容，然后用手放在脖子上，用口语威胁他。

“再看我，你就死定了。”

自那之后，他和她的交集越来越多。

他们水到渠成的恋爱，感情很好，好到还没上大学就幻想着一毕业就结婚。

手中这本‘婚房装修计划’就是这样诞生的。

陈月死后，他好像也病了。

他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不交流，不吃饭，不睡觉。

濒死之际。

是母亲冲了进来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，抱着他痛哭流涕：“儿子，你要妈妈跟着你一起吗？”

这一巴掌将许哲然扇醒了。

自那之后，他的病好了，会说话，会吃饭，会睡觉。

他以为自己的病真的好了。

真的。

他是这么以为的。

直到，看到了和陈月五分相似的江若芸。

他才知道，自己的病根本没好。

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把她当做陈月一样对待，将所有的好和爱全部倾注在江若芸身上。

渐渐地，他都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江若芸还是陈月了。

所以，在江若芸问他：‘爱她还是爱陈月？’的问题时，他无法回答。

他的沉默让江若芸伤心、难过。

他不想这样，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和无力。

直到陈月母亲死亡，他才真正清醒过来。

他是爱江若芸的。

等许哲然幡然醒悟之时，江若芸早已伤心离开了，而现在，他要彻底斩断过去重新去追求江若芸。

许哲然将信和册子放在墓碑前，语调释然。

“陈月，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”

说完，他准备离开。

一回头，他竟看到了——

江若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