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骤然安静了下来。

叶汐瑶在这死一般沉寂的对峙中看着傅望江，直到窗外忽然“轰隆”一声雷响。

她才轻声开了口：“因为我要活下去。”

傅望江深深皱起了眉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叶汐瑶没回答傅望江。

而是走到曾经住过的小屋子，自顾自地给他介绍起来。

“这里没有床，就是几块硬纸板，枕头也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。”

“冬天的时候很冷，我妈就抱着我睡。”

“她会给我唱歌，说希望我能快快长大。”

“真的，那时候我觉得，只要有妈妈在就够了……”

叶汐瑶不愿被傅望江看见她的眼泪。

她站在这间更加阴暗的屋子里，心口堵得像溢出了血。

妈妈去世后，叶汐瑶很就被赶出了这里，成了个流浪的孤儿。

她跟野狗抢过食，也跟乞丐抢过衣服。

直到遇见福利院的李妈妈，被她带去福利院生活。

叶汐瑶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，再也没有提起窄水巷。

她原以为自己能够摆脱过去的一切。

可现在才终于发现，她终其一生，都被困在了这里。

“傅望江，你最讨厌别人骗你。如果当初你知道我骗了你这么大的一件事，你还会继续和我在一起吗？”毕竟，经纪公司给她编排了完美的人生背景。

傅望江张了张嘴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
叶汐瑶知道，他给不出答案。

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替假设中的自己回答。

这时，傅望江的手机跟着响起。

他收回黑漆漆的目光，转身接起电话。

不知道对面是谁，说了什么。

挂断电话后，傅望江就跟叶汐瑶说：“明天去哪儿拍？”

叶汐瑶轻声回答：“傅花福利院，我的第二个家。”

傅望江点了点头：“好，那今天就到此为止。”

叶汐瑶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了这里。

雨更大了，她捂着发痛的部位慢慢蹲下，颤着手打开药瓶生吞了几粒止痛药。

等待药效发作时，叶汐瑶在恍惚间想起了十二年前。

有一次她发高烧不退，傅望江带她去医院打针。

叶汐瑶害怕疼，又哭又闹地不肯打，傅望江拿她没了办法，只能抱着她一遍遍哄。

第二天退烧清醒后，他挂着深深的黑眼圈笑着弹叶汐瑶额头。

“叶汐瑶，你出去满大街找找，绝对找不到比我对你更好的了！”

一语成谶。

叶汐瑶的确，再也找不到比傅望江更好的人了。

第二天，叶汐瑶和傅望江约在了福利院。

一起走进大门的时候，院里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看见叶汐瑶，立刻开心地围了上来。

“汐瑶阿姨！”

“汐瑶阿姨，你怎么才来看我们啊？”

叶汐瑶每年都会抽几次时间回来福利院看看，给孩子们带点他们喜欢的东西。

但这次因为生病，她很久没回来了。

叶汐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食和玩具，一一分发下去。

一转头，傅望江站在不远处正拿摄像机记录着这一幕。

叶汐瑶朝他一笑，他愣了愣，放下了摄像机。

但还没说话，就有个孩子激动地看着他叫了起来。

“汐瑶阿姨，这不是你画册里的那个叔叔吗？他比画册里的还帅！”

叶汐瑶心里一咯噔，孩子们却已经围住了傅望江。

“叔叔，你是汐瑶阿姨的男朋友吗？”

“你们结婚了吗？生宝宝了吗？”

傅望江蹲下身：“什么画册？”

叶汐瑶连忙上前将这些孩子赶走：“你们胡说什么呢，快回屋去！”

孩子们嬉笑着散开，独留下叶汐瑶和傅望江，气氛尴尬。

叶汐瑶干涩地开口：“你别听他们乱说……画册里的不是你，小孩子不认人，看见谁都说是。”

傅望江的脸色却瞬间冷沉了下来：“那是谁？跟我分手后的新男友？”

叶汐瑶没否认，因为她已经编不出更多的谎言。

傅望江当叶汐瑶是默认，冷笑出声。

“瞒得不错，一点绯闻都没传出来，你们进展到哪步了？”

“结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，我好送一份红包过去，也算感谢他替世界除害了！”

他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，刺得叶汐瑶胸口一阵阵钝痛。

沉默了好久，叶汐瑶才发出声音：“红包就不用了，谁会请前任参加婚礼？”

“如果是你，你会请我去参加你的婚礼吗？”

傅望江眸色暗了暗，直接转移话题。

“你说这里是你的第二个家？”

叶汐瑶心口一窒，点了点头：“嗯。”

“当年流浪了大半年后，我遇见了福利院的李院长。她看我可怜，就把我带回了福利院。”

“所以对我来说，她就是我的第二个妈妈。”

傅望江始终沉默地在摄像机后看着她。

叶汐瑶以为话题就此结束，于是转身带他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，继续回忆。

“这个图书馆是我十一岁那年建立的，我小时候性格很独，就经常一个人待在这里。”

“别人都在外面玩耍，只有我捧着漫画，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。”

“李妈妈，就是李院长，她说我那时的行踪最好掌握，找不到人来图书室找就对了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身后傅望江突然开口：“你要是想去，我可以邀请你。”

“下个月初五，就是我的婚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