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推开了雅间的门。

雅间里的梨木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。

我却毫无胃口。

坐了十天十夜的马车，再加淋了一日的大雪，我早已身心俱疲。

席间，大家自然而然忽视了我。

我听着他们从京城旧事聊到今日在冀州的生活。

期间无可避免地提及谢临渊和柳清欢。

尽管十分克制地点到为止，但我还是能听出那时他们的轰轰烈烈。

由始至终都不曾参与的我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。

终于捱到宴席结束，我和谢临渊回到他在冀州府邸。

那是皇上御赐的宅院，清幽雅致，处处整洁。

唯一和谢临渊低调清冷的作风不相符的，就是卧房廊下挂着的一只香囊。

再往前走，我看到屏风上挂着一件墨色的披风。

披风的暗纹和谢临渊身上的一样，只是更小巧华丽一些，一看就是女子的制式。

“我已命下人去取你马车上的物件，很快就会送来，你暂且歇息一下。”

随后，谢临渊又没什么温度地道。

“见你在席间没动饭菜，我让人去膳房给你重新做一些。。”

他对我就是这般，客气又疏离。

还不如刚才他对那些军营的部下。

我望着谢临渊走向膳房的背影，不禁走到廊下，取下了香囊。

香囊上绣着一株芍药和一对鸳鸯，针线十分蹩脚。

它的反面还歪歪扭扭绣着两行小字：【愿谢大将军好梦相伴，柳清欢赠。】

我神色如常把香囊挂回去。

我不知道要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。

明明已经决定不要谢临渊了，看到这些时还是会有无法抑制的心酸。

毕竟是喜欢了五年的人，感情不是说放下，就能完全放下的。

长时间的奔波让我精疲力竭，我走到软榻上休息。

却突然看到一只信鸽停留在支起的窗棂上。

隔得近，我一眼就看到信鸽的颈间挂着一枚篆刻着柳叶的铭牌。

这是柳清欢的信鸽。

成婚五年，我从未私自动过谢临渊的信件，但今天忍不住取下了那卷小笺。

柳清欢在小笺上写。

【假若你当年早些来冀州寻我，今日被称一声夫人的，是不是就是我了？】

我将小笺还原，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案几上谢临渊收好的画卷。

——那竟是柳清欢一身红衣，鬓间插着芍药，站在渭水边浅笑嫣然的画像。

我的丈夫，我的夫君，五年来，竟然一直珍藏着昔年旧爱的画像。

这一刻，我才真的确定，我在谢临渊的世界里，真的很多余。

门外传来脚步声,我把画卷重新放回窗边的案几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闭眼假寐。

谢临渊没有察觉我的异常，只是唤醒了我。

“醒一醒，垫些肚子再休息。”

话落，下人呈上一碗撒着葱花，佐以冀州腌菜的鸡丝面。

我拿起筷子，没有看谢临渊，轻声问。

“能告诉我，你和柳清欢是怎么一回事吗？”

谢临渊很平静地回答。

“我和柳清欢自小青梅竹马，只差一步我们就成婚了。”

“只不过当年她一声不吭来了冀州。”

明明是冷静的叙述，可我却听到他一贯淡漠的声调里竟然多了一丝颤抖。

我埋头吃着碗里的面。

“就只是这样吗？”

谢临渊沉默了。

入夜，我和谢临渊躺在榻上，心事各异地占据着床榻的两侧。

这时，谢临渊突然握住了我的手。

我一怔。

从前，我和谢临渊在京城的时候，虽然睡在一张榻上，但每次触碰他，他都会避开。

这还是第一次，他主动握我的手。

我以为他会解释今日所发生之事，没想到他却说。

“知意，我决定在冀州安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