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连声向工作人员道谢，扶着妈妈上了车。

系好安全带，我看着她疲惫又惊慌的脸，所有的怒火都化成了心疼和愧疚。

我声音有点哽咽：“妈，对不起，我就不该让他带你出来……”

“不怪你，不怪你……”

我妈连忙摆手，反而来安慰我：“是妈不好，年纪大了腿脚慢，耽误他们看烟花了……”

“你别因为我和徐贺吵架，啊？忍一忍就过去了，日子还得过……”

我看着妈妈即使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在为我着想的样子，心里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。

忍一忍就过去了？

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过去。

他们必须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。

车子驶入景区酒店停车场时，天已经彻底黑透了。

我妈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，这会儿更是有些局促地整理着衣服。

“媛媛，等下……别跟徐贺吵架，好好说，行吗？”

我看着她的样子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。

“妈，我有数。”我拍拍她的手。

刚走进酒店大堂，一阵刺耳的笑声就传了过来。

“哎哟，可算来了！这磨磨蹭蹭的，黄花菜都等凉了！”

婆婆穿着一身崭新的红外套，脖子上戴着那条我打包的新丝巾，正红光满面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。

徐贺站在她旁边，低头玩着手机，听见动静抬起头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
“怎么这么慢？烟花秀都快要散场了！妈等了你们好久！”

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，只有抱怨和不耐烦。

仿佛我和我妈才是那个破坏了所有人好心情的罪魁祸首。

我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母子俩。

“慢？徐贺，你把我妈一个人扔在高速服务区，现在嫌我们来得慢？”

听了我的话，徐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
“沈佳媛，你还有完没完？就这么点小事，值得翻来覆去揪着不放吗？你不嫌累，我都听累了！”

他视线轻蔑地扫过来，语气愈发刻薄：“再说了，你妈这不是好端端的没出什么事吗？又没少块肉！大家出来玩是为了高兴，就你非要摆着一张臭脸，到底是给谁看？”

我望着他那张理直气壮的脸，手指止不住地发颤：“徐贺，在你眼里，把一个老人扔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待几个小时叫没事？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？”

“你怎么说话呢！”

我婆婆猛地站起来，尖着嗓子护着她的宝贝儿子。

“贺儿这还不是为了我！那烟花秀一年就这一次，最好的位置去晚了就没了！你妈自己磨磨蹭蹭，怪得了谁？难道要我们都陪着她干等啊？凭什么！”

她说的理直气壮，仿佛耽误了她看烟花是天大的罪过。

徐贺有了他妈撑腰，底气更足了：“就是啊，蹲个厕所半小时！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！我看就是不想我们来玩痛快了！”

我彻底被眼前这对无耻的母子激怒了。

“徐贺！”

“你现在立刻给我妈道歉！”

徐贺梗着脖子：“道什么歉？我哪句话说错了？”

气氛僵持了好久。

婆婆扯了一下徐贺的胳膊：“行了行了，贺儿，大好的日子吵什么吵！”

她转向我妈，假模假式地笑了笑，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东西，塞到我妈手里。

“亲家母，别往心里去，贺儿就是性子急。喏，这不是也没忘了你，还给你带了纪念品呢。”

她塞给我妈一个劣质的木雕梳子，景区门口十块钱三把的那种，雕刻拙劣，甚至还有毛刺。

我妈愣住了，看着手里的梳子，接也不是，不接也不是。

“哎呀，亲家母，拿着吧，别客气，这也是贺儿的一片心意，这孩子别的不说，就是孝顺。”

她话锋一转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脖子，脸上瞬间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得意。

“你看，这不是也给我买了礼物嘛……”

她故意拢了拢丝巾，将脖子上那条闪着细碎金光的项链完全露了出来。

“非要说什么‘妈妈戴金子才好看’，刚才硬是拉着我去金店买了这条项链！”

“哎呀呀，几万块钱呢！我都说不要不要了，这孩子，就是乱花钱！非说国庆节必须得让我高兴！”

我妈站在一旁，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。

强烈的对比像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扇在我脸上，也扇醒了我最后一丝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