湍急的河水很快吞没我，我以为自己会被淹死，回到我原本的世界。

可我再次醒来的时候，还躺在卫生院的老旧铁架床上。

我一动，铁架床就发出了嘎吱的声响。

身侧的人被惊醒，我抬眼，看到了傅舒怡眼底的乌青。

我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，好像是痛苦，好像是愧疚。

她不敢看我的眼睛，只是哑着声音问我：“阿敛，我怀孕的事情……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
身体传来阵阵刺痛，我颤着眼睫看向她。

“孩子没了，对吗？”

人真的很奇怪。

我明明并不打算要这个孩子，可知道他没了之后，还是红了眼眶。

傅舒怡看着我的泪，眼中浮现起了真心的愧疚，抬手给我擦眼泪。

“阿敛，对不起。”

“我以为你把司南推下了水，我想让你知道害怕，才故意晚一点救你。”

“我有十成把握，保证你不受伤害，可我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……”

知道傅舒怡不爱我时，我疼。

看到傅舒怡丢下我时，我疼。

可全都全都远不及现在。

原来心痛到极致的时候，真的会麻木。

这一刻，我极其厌恶傅舒怡的接触，一把拍开了她的手。

我也没等她说完后面的话，用近乎平静的声音告诉她。

“傅舒怡，无论你信不信，但我的确从没有害人。”

“你既然这么不相信我，那我们去打离婚报告吧。”

傅舒怡的手僵在了半空。

空气一时变得沉静下来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，她摇了摇头，将我的手握得更紧：“我不同意。”

“阿敛，如果是因为孩子，我保证……孩子我们以后会有的！”

傅舒怡的身体一直紧紧绷着，似乎有些焦灼。

她在焦虑什么？

焦虑离婚后，没办法监督我不伤害宋司南？

就在这时，病房外面响起了护士的声音：“谁是宋司南同志的家属？检查结果出来了！”

傅舒怡蓦地站了起来。

我看向她，空气一时间变得更加冰冷。

傅舒怡挪开视线，不敢和我对视。

而她却依旧借口说：“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失去孩子，你冷静一下，我晚点再过来看你。”“司南落水晕过去，现在都还没醒来，安蕊出任务去了，我得过去帮着照看。”

傅舒怡一直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。

她解释的越多，只说明她越心虚。

我疲惫闭上眼睛：“想去就去吧。”

傅舒怡的解释戛然而止。

她忽然的停顿，透着几分不安。

她在不安什么？

没等我弄清楚，她忽地俯身，轻吻了一下我。

没有我想象的凉，她的吻竟然也还有温度。

她摸了摸我的头：“等我回来。”

说完，傅舒怡转身走了。

我睁眼看着她的背影。

她依旧脚步匆匆，没有转身，哪怕一次。

我收回目光，无声和孩子道歉。

傅舒怡一夜都没有再回来。

第二天天亮的时候，我强撑着起身，扶着墙。

尽管浑身疼的厉害，但我还是回到了曾经我以为会和傅舒怡幸福的家。

认认真真写好了一份离婚报告。

除了离婚报告，我还放了一叠信。

傅舒怡给她的挚爱写信时，其实我也在给她写。

写我对她的爱，写我对她的依赖，写我来自异世，幸好有她。

但这些话，我都不敢给她看。

因为我曾经真的很认真对待我们这份感情，小心翼翼，生怕出半点差错。

可如今，这些信给她也没有关系了。

我看了看窗外明媚的眼光，又看了看角落熄灭的熏香。

收回视线，我什么都没带，推开门——

我要回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