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瞬间，停尸房只剩下呼吸声。

宋言澈眉头紧蹙，久久没再说话。

梁砚修紧紧盯着宋茉的尸体，眼底一片深潭，让人看不清情绪。

他们冷静的样子，宛若冰川的寒风将宋茉的灵魂包裹，让她忍不住蜷缩在角落。

很快，海上抛尸案落下帷幕。

在得知宋茉是那具一直无人认领的女尸后，警局同僚大呼活该。

“身为警校优秀毕业生，却残忍杀害我们的线人，真是有辱当初在红旗下的誓言！”

“听说她爸妈就是被夜莺集团杀害的，她竟然还敢帮他们做事，真是死有余辜。”

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，都像是一根银针狠狠扎向宋茉，没有血却疼的钻心。

所有人都在骂她，死得其所，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。

宋茉知道，当初给她安排卧底任务的张局，已经调离云城，去了省级公安厅，整个云城再无人能证明她的清白。

走完流程后，梁砚修将结案通知书给了宋言澈。

“你作为宋茉唯一的家属，走正常流程给她处理后事吧。”

宋言澈脸色很冷，没有接那份通知书。

“我们宋家没有这种叛徒，五年前我就已经跟宋茉断绝了兄妹关系。”

“她的尸体我不会认，后事我也不会给她办。”

宋言澈的决定，让宋茉止不住发抖。

“哥，我不是叛徒。”明知道他听不见，但她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解释。

从考进警校起，警徽上的五角星就是宋茉的信仰。

她从未违背过自己的初心，一直忠于国家，忠于警规。

梁砚修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。

“一码归一码，不要情绪化，赶紧送去火化吧”

“她手上染了不少队友的鲜血，没人希望她留在这里。”

他的话，像是一把利箭直直射向宋茉，心头无尽的苦涩蔓延。

自己唯一染的血，只有同为卧底的老张。

他的卧底身份暴露后，被人砍了手脚，每天遭受非人折磨，浑身血淋淋的，像是活在人间炼狱。

宋茉陪着夜莺老板审讯他时，他哀求的对她低语。

“宋茉，求你快杀了我，给我个痛快，求你……”

宋茉颤抖着手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，将黑漆漆的洞口对准了自己人。

除此之外，她再也没有染过任何队友的鲜血。

只不过夜莺集团，一次又一次用杜鹃鸟的名义，干了见不得光的事，残害了数不清的人。

浑浑噩噩间。

宋言澈让人把宋茉的尸体送去了殡仪馆，他以身体不适为由，没有同去。

天空雾蒙蒙的，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。

殡仪馆的停尸房，阴暗冷清，骨子里发冷。

宋茉以为不会有人来看她，没想到梁砚修来了。

他在尸体前站了很久，久到天色变得漆黑。

屋外的小雨变成了滂沱大雨，他才开口说出一句话。

“宋茉，早知道这样，你还不如五年前就死了。”

他的话明明没有一丝情绪，可宋茉却感觉犹如万箭穿心。

五年前，他们以为彼此会成为并肩而行的战友。

可事与愿违，他走进了光里，她跌进了黑暗。

但宋茉知道，如果重来一次，她依旧会做出一样的选择。

出了殡仪馆，梁砚修熟练地点了一只烟。

烟雾弥漫，遮挡住了他眸底的情绪。

宋茉愣愣看着他，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？

大学时有同学会偷偷学着抽烟，还有人给他塞烟，但宋茉不许他抽。

梁砚修向她保证。

“穿上这身制服，我就永远都不会抽烟，如果抽了，就永远失去你。”

大雨里，他的衣角被雨水打湿，烟雾朦胧了他的轮廓。

时隔多年的事情仍历历在目，心头的苦涩一瞬变成巨兽将宋茉吞噬。

一语成谶，他确实学会了抽烟，自己和他也永远不可能再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