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清月回到将军府时，已经深夜。

她不想惊动四哥，悄悄回自己的院子睡了。

第二日天没亮。

她又早起去校场练枪，凡是心有不服者，皆可上前赐教。

凛冬之中，林清月银甲红披，一杆红缨银枪寒光凛凛，枪势如龙。

贬妻为妾的圣旨已经公布，有后来的新兵看不起她：“一个王府妾室，也敢到军营撒野？”

结果不服上前者，皆被她一枪挑下马，败于她手。

刚收拾完刺头，外面亲卫来报，说摄政王派人送来一块十两的金锭，并且请她回王府去帮忙布置成亲事宜。

林清月想了想，昨日她离开摄政王府时走的匆忙，还有布防图沙盘等东西没取，便回了一趟摄政王。

一柱香后，林清月刚走进摄政王府，便看见府内已经布满红绸，贴上了红双喜。

她双目一刺，连忙收回视线往书房去。

谁知匆匆路过林飞燕住的听竹轩时，便见林飞燕的手帕交在背后偷议她。

“那林清月不顾礼教纲常，非要嫁给大她一辈的摄政王，这下好了，贬妻为妾，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。”

这样的话，林清月曾听过许多，以前她不以为意，如今……

林清月竟然觉得，她们说的有道理。

她不愿多生事端，装作没听见想要走。

未料下一刻，又撞见顾霁川匆匆往听竹轩来。

他的随身小厮，一直在禀告：“爷，宾客名单已经定了，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？当年娶月王妃时，您都不曾如此劳累……”

“不一样。”顾霁川淡淡回了三个字。

小厮当即意识到什么，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：“瞧奴这张嘴，月王妃与飞燕王妃自然不同。”

“只是爷，您既然不喜月王妃，当年又为何要在三军阵前，求娶月王妃？”

林清月原本要走，此刻却下意识隐匿了身形，躲在了假山后。

接着，便听顾霁川冷硬的声音隔着假山传来。

“林老将军临终前嘱托本王，要护月儿一世荣华安康。”

“当年在南疆，她又替本王挡了一刀，九死一生，为唤醒她求生的意志，本王只能妥协，娶她入门……”

林清月彻底僵住。

顾霁川后面说了什么，她已经全然听不清了。

脑子里满是十年前，她与顾霁川去祈福，因为大雨被困行宫。

漫天雨幕中，他将唯一一把伞给了她。

林清月终是忍不住在无人之时，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顾霁川一角袖摆，向他表明心意。

“皇叔，清月爱慕您已久。”

“若是您这一生给了胤国，下一世也没有我，那下下辈子……能不能给我？”

当时，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。

顾霁川也确实恼怒羞愤，斥她大逆不道，拂袖离开……

她曾好奇，为什么自己与四哥、与顾望钧都能数十年不曾改变，而顾霁川却能移情别恋，叫人看不穿，摸不透。

原来是因为，他本身就从来没有爱过她！

难怪这些年，他什么都给她最好的，什么都依着她，纵着她，却唯独不曾与她真正亲密过。

哪怕动了情，他也会瞬间冷静下来，先替她解决需求……

千疮百孔的心在此时又多添了一道伤疤。

还好此刻她已经决定放下，否则漫漫余生，不知该如何痛苦绝望。

再回过神时，四周已经空无一人，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。

林清月不再逗留，直直回了房，拿了防卫图和沙盘想走。

出书房时，却被林飞燕的婢子拦住。

“清月小娘，王妃请你回来，是让你协助王妃操办成亲事宜，如今你还没什么都没做，怎么能走？”

林清月只觉可笑，随口问了句：“她想要我配合她什么？”

那婢子当即得意起来，清了清嗓子大声说。

“自然是你作为小妾，跪下给王妃敬主母茶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