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霓裳又喝了口水，压下喉咙里的灼烧。

她咬牙站稳，艰涩开口：“酒喝了，我先回府了。”

看着女人摇摇欲坠，谢承言眉宇微蹙。

他正要开口，阮苏荷却突然惊呼了一声，脚下一滑，整个人朝后倒去。

谢承言立马起身将她接住。

旁边的人立刻起哄：“恭喜小侯爷抱得美人归。”

姜霓裳谁也没有理会，踉跄离开。

勉强支撑着回到府中，她才安心的晕厥过去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昏沉沉醒来，太阳穴犹如有银针钻凿的痛。

她艰难坐起，就看到站在房里的谢承言。

他换了身蓝色锦袍，深邃凌厉的五官安静时竟透出一丝柔和。

恍惚间，姜霓裳以为看见了她的阿砚。

谢承言睨向她，唇角溢出一丝冷笑：“怎么，以为我是心疼你，等你醒来？”

姜霓裳心尖一凉，脑海中温润如玉的身影散去。

谢承言走近她，俯身警告：“今日只是个小教训，你要再敢找苏荷麻烦，就不会这么简单了。”

姜霓裳望着他冷冽的目光，呆坐良久。

从一开始，她就知道谢承言是个不值得托付的浪荡子。

可她还是凭借战功成为了谢承言的妻子，看着他在外招花引蝶，为无数女子疯狂。

她冷静地为他周全善后。

成婚三年，她讨好，他刻薄；她靠近，他厌恶。

京城所有女人都骂她贱，说她比青楼女子还不要脸面。

可她从不在意这些恶言。

因为谢承言的那双眼睛，像极了她的爱人，阿砚的眼睛。

但现在她知道了，阿砚还活着。

那么谢承言这个替身，于她而言就不重要了。

想到这，姜霓裳避开他的视线，声音很轻：“不会了。”

谢承言眸色骤然一暗，似乎没料到姜霓裳会这么洒脱。

他周身气压骤然冷冽，嗤笑道：“夫人倒是大度，那你最好心口如一，别再妨碍小爷的好事。”

说完，他负气着转身出了门。

这一次，姜霓裳没像以前那样慌乱的追上去挽留。

而是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，这是谢砚送给她的定情信物。

当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，也带动了姜霓裳的回忆。

她和谢砚相识于北疆军营。

谢砚是军中的清肃知礼的文书先生，一身白衣执笔，如松如竹。

而她是整个朔方军中都头疼的女魔头，被她父帅丢来磨性子的。

他以近乎固执的方式介入她的生活。

不仅收走她的话本子换成诗卷，还在她舞枪弄剑不慎受伤时，为她上药。

她故意戏谑他：“你这般管教我，莫不是想将来做我的夫君？”

谢砚没有半分迟疑的点头，他说：“好。”

之后，他把她听不懂的诗词句子，编成一个一个故事给她听。

确实是一位再好不过的夫君。

他们约好，打了胜仗回京城后，他就来将军府提亲。

可狡猾的敌军却突然夜袭，乱战中他为了救她，被逼跳崖，自此再无音讯。

姜霓裳闭上眼，用了很久，才压下心底汹涌的难过。

刚收好玉佩，屋外却传来婢女焦急的声音。

“少夫人，小侯爷受伤了，您快去看看吧。”

姜霓裳细眉一拧，到底还是开门出去。

刚到前院，姜霓裳的步子就顿住。

只见谢承言衣上衣半敞，让人拿着墨针在他左胸口刺刻。

鲜血汩汩而流，谢承言唇色苍白，却强忍着没发出一丝痛哼。

直到鲜血渐渐晕成了一个清晰的“荷”字。

一旁的阮苏荷柔柔出声：“谢小侯爷，你没必要这样，我不过随口说了句羡慕话本上把爱妻的名字纹在胸口的男子，你这又是何苦。”

谢承言下颌紧绷，额头沁出冷汗，但看向阮苏荷的目光却缱绻温柔。

“现在，信我对你的真心了吗？”

阮苏荷轻叹：“那少夫人，又算什么呢？”

谢承言嗤笑一声：“一个好用的管事罢了。”

姜霓裳心尖微颤，忽然就笑了。

她当即收起情绪，转身就走。

身后，却忽然传来阮苏荷的声音。

“少夫人刚才看见了吧？可不是我让小侯爷受伤的，是他心甘情愿的。”

姜霓裳回头，就对上阮苏荷一双得意的杏眸。

她扬起唇角：“你不用挑衅我，喜欢谢承言的话，我送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