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她，这个我含辛茹苦、独自抚养了二十五年的女儿。

她的未婚夫，我只见过寥寥几面。

她的婆婆，我甚至连姓什么都还不清楚。

我的存在，就已经提前被预判成了一场“矛盾”。

我竭力控制住发颤的嘴角，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，干涩地发疼。

“怕婆媳矛盾？你婆婆还没影儿呢，就怕我？”

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陌生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。

顾晓晴被我问得低下了头，手指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。
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我只是想，想拥有一个完全属于我们小夫妻的空间。妈，你肯定能理解我的，对不对？”

“完全属于她”的空间？

我心中升起一股铺天盖地的荒谬和悲凉。

从她呱呱坠地，到她蹒跚学步，再到她长大成人，这二十五年里，我倾尽所有为她搭建的这个家，何时不曾“完全属于她”？

丈夫早逝，我既当爹又当妈，工作再忙再累，回到家永远有一口热饭。

她想要的，我砸锅卖铁也会满足。

我把她捧在手心，为她遮蔽了人生所有的风雨，却原来，在她眼中，我才是那片最大的乌云。

胸口那股刀绞般的疼痛，渐渐冷却，沉淀成一片死寂的冰原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再抬眼时，脸上竟反常地浮现出一丝平静到诡异的笑。

我看着她，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。

“好，妈理解。”

顾晓晴闻言，如释重负般地抬起头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欢喜。

那丝欢喜，像是一把锋利的冰锥，刺穿了我心底最后一点温情，让它彻底冻结，碎裂成粉。

那顿饭，我们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
她吃得很快，像是逃离。

我看着满桌几乎没动的菜，第一次觉得，这个我经营了半辈子的家，如此陌生而冰冷。

当天下午，我请了半天假，直接去了银行。

柜员公式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您确定要取消每月5号对顾晓晴女士的自动转账吗？金额是5000元。”

“确定。”

我没有一丝犹豫。

走出银行，阳光有些刺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