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天起，我不再去见萧煜。

他派人送来的信，我也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。

我依旧每日给萧寒声喂药，只是那药粉，被我悄悄换成了固本培元的补药。

每次换药时，我的心都在颤抖，一半是对萧煜最后的背叛，一半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无法言说的愧疚。

萧寒声的身体似乎好了一些，脸色渐渐有了血色。

他画眉的手艺也越来越好。

每日清晨，我坐在妆台前，看着铜镜里他专注的侧脸，总会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那一瞬，我竟觉得，我们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。

这天，宫里传来消息，林婉儿有孕，被封为太子良娣。

东宫张灯结彩，喜气洋洋。

整个京城都在议论，说太子对林良娣情深义重，等她生下皇长孙，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。

我听着侍女们的闲聊，心底只剩下一片麻木的耻辱。

手中的眉黛却“啪”的一声，断成了两截。

萧寒声握住我的手，将断掉的眉黛拿开。

“手弄脏了。”

他拿出帕子，一点点擦去我指尖的墨痕。

“今天不画了。”

我别过脸。

他沉默片刻，忽然道：“想出去走走吗？”

我有些意外。

自他双腿残废，他便再也没有出过王府。

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，淡淡道：“就在院子里。”

深秋的庭院，落叶满地。

我推着他的轮椅，在铺满金色落叶的小径上慢慢走着。

他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桂花树：“去折一枝来。”

我折了一枝开得正盛的桂花，递给他。

他接过，别在了我的发髻上。

清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。

“很衬你。”

他看着我，黑眸里漾开一点极淡的笑意。

那一点笑意，看得我心头一软，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这份温柔。

我的脸颊有些发烫。

正在这时，管家匆匆跑来。

“王爷，王妃，太子殿下来了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
萧煜来了。

他穿着一身明黄的太子常服，身后跟着林婉儿。

林婉儿小腹微隆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，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炫耀和轻蔑。

“九皇叔，九皇婶，别来无恙。”

萧煜的目光在我头上的桂花上停了一瞬，随即落在我身上，带着审视。

“听说九皇婶近来身体不适，婉儿特地来看看。”

他说着，目光转向萧寒声，嘴角勾起一抹虚伪的笑：“九皇叔的气色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好多了，看来九皇婶照顾得十分尽心。”

萧寒声面无表情：“太子有心了。”

林婉儿娇滴滴地开口：“殿下也是关心皇叔。对了，我听说皇叔府里新得了一批上好的血燕，正好我最近孕吐得厉害，想跟皇婶讨要一些补补身子。”

这是明晃晃的挑衅。

谁都知道，那批血燕是皇上专门赐给萧寒声调养身体的。

我正要开口拒绝。

萧寒声却淡淡道：“既然良娣开口，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。管家，去把血燕取来，送给良娣。”

他特意加重了“娣”字。

林婉儿的脸色瞬间白了。

娣，在妾室中，也是最低等的一级。

萧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。

他冷冷地看着萧寒声：“九皇叔这话何意？”

萧寒声抬眸，目光平静无波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。

“殿下若是不懂，可以回宫问问礼官。”

萧煜被噎得说不出话，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
他拂袖而去，林婉儿也怨毒地瞪了我一眼，跟着走了。

庭院里恢复了安静。

看着他锋利的侧脸，我心中既痛快，又有一丝因他展露锋芒而生的不安。

“你不怕得罪他吗？”我轻声问。

“他本就想置我于死地，怕与不怕，有何区别？”他自嘲一笑。

“那你......”

“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委屈。”他打断我，看着我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