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气的满脸通红，说完就要关门，领头的警官伸手挡住门，轻轻摇头，还没开口，他的眼眶就先红了，他望着父亲，声音有些发抖：“林叔，我们是玥姐的同事。”

听到这句话，父亲一下子呆住了，他愣在原地，嘴巴张得老大，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同事？”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随即冷笑一声，“警察同志，你们是不是搞错了？她十年前就被警校开除了，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同事？她就是个混社会的败类！”

父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说服自己，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，那里面有惊慌，有错愕，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、微弱的期盼。

领头的警官叫张队，是我曾经的教官，也是我唯一的单线联系人。他眼中的悲伤浓得化不开，旁边的几个年轻警员也别过头，偷偷抹着眼泪。

张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白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东西，一层层打开，那是一枚警徽，上面沾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，和一道狰狞的划痕。

“林玥同志，警号071542，十年前接受组织安排，作为卧底打入犯罪集团内部。”张队的声音沙哑，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，“三天前，在最后的收网行动中，为保护我方获取的全部证据，林玥同志……英勇牺牲。”

“牺牲？”

这两个字像一颗炸雷，在我爸的脑子里轰然炸开。

他猛地后退一步，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，眼神瞬间涣散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拼命摇头，“你们在骗我！她三天前还回来过！就坐在这里，跟我喝酒……她活生生的，怎么可能……”

他说不下去了。

那天的画面一瞬间涌入他的脑海，我看见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，变得惨白。

他想起了我当时的追问：“爸，女儿确实有难言之隐。”

想起了我被他一耳光打在地上后，失控的呐喊：“我林玥，扪心无愧！”

更想起了他自己是如何指着我的鼻子，一字一句地吼出：“你不是我女儿，我女儿十年前就死了！是你害死了她！”

一语成谶。

原来，我真的死了。

原来，我真的有难言之隐。

原来，我真的问心无愧。

父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，他扶着门框，却好像根本使不上力，整个人慢慢往下滑。

“林叔！”

张队和旁边的警员眼疾手快，一把将他扶住。

父亲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染血的警徽，浑浊的眼睛

里，十年的怨恨、愤怒、失望，在这一刻尽数崩塌，碎裂成无边无际的悔恨和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