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卫上前打开，扔出一具尸体——

是小福。

‘轰’地一声。

苏幼竹的世界天旋地转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斑驳。

苏幼竹只看见她的小福，她那双笑起来弯弯像月牙的大眼睛睁得很大，眼睛里布满惊恐和无助。

手上的冻疮都扣破了，手却紧紧地攥着。

被她握紧着的，是苏幼竹求来给她的放籍书，她明日就可以出宫去了。

可她今天却死了。

被祈玄之用蒸笼活活蒸死了。

人在伤心至极时，是哭不出来的，意识也格外的清醒。

仿佛发生的事与苏幼竹无关，仿佛小福不是死了，只是睡着了。

系统叹息的机质声响起：【宿主节哀，想开点，她就是一串数据而已。】

是啊，只是数据而已。

都是假的，可她还是好痛好痛啊。

不知是不是苏幼竹的悲伤太浓，祈玄之阴郁的眸光扫量着她，垂贴在龙袍的指节微微蜷缩。

身体下意识前倾想靠近，却又立刻转过身去。

他留下一句：“滚回你宫中反省三日。”

三日吗？三日太长了。

她今晚就要走了。

那日苏幼竹在寿材店定下的长生衣，她差小福去看给她购置的院子时，就让她顺路拿回来了。

这长生衣，洁白胜雪，皎白如月，实在是美极了。

苏幼竹换上了它，又把原本给小福准备的那袋金锭子给了护卫。

只求了他一件事：好好安葬她的小福。

给她寻一副上好的棺材，装殓入土。

对于苏幼竹来说，她不是一串数据，她是顶顶重要的人，是她的姐妹。

登上武晟门时，血月临空。

苏幼竹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，青石砖里的寒意侵袭足底，蔓延至她四肢百骸。

雪花纷纷扬扬，片片如柳絮翻飞。

凛冬寒风将苏幼竹白纱裙摆吹起，苍白清冷。

小福，红月真美。

可惜你看不到了，那我带你一起去桃花源，好不好？

天狗渐渐吞噬银盘，系统的声音在苏幼竹耳边淡淡道。

【宿主，游戏一场，你我都已尽兴，这场血月是我送你的礼物。】

【此一去，祝你我前路漫漫亦灿灿。】

苏幼竹点头笑应：“好。”

黑暗渐渐覆盖整个上空，苏幼竹远远眺望烽火台上，祈玄之正幸福深拥着胡馨儿仰望天穹之上，那轮血月。

天空仿佛一个巨大的伤口，那轮血月像一道凝固的暗红。

苏幼竹脑海中的倒计时也已经响起——

【脱离通道即将开启，倒计时准备十、九、八……】

苏幼竹缓缓张开双臂，像一朵翩然的白色蝴蝶，挣脱了蛛网。

毫不犹豫拥抱大地，那是苏幼竹日日夜夜渴望的自由。

当最后一个数字“一”响起时，苏幼竹在心中释然：“终于，解脱了。”

玫瑰染红了白雪，系统空灵的声音在寒冷的夜色中响起意味深长的回应——

“再会。”

与此同时，烽火台上。

祈玄之的心口猛然一震，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。

不知怎的，眼前全是苏幼竹那张凄然的脸。

胡馨儿回头一望，见他脸色煞白，惊道：“陛下，你怎么了？”

祈玄之的心脏几欲要从胸腔跳出，他看着胡馨儿，眼中全是痛苦：“不应该是你在这里，应该在这里的人不该是你！”

胡馨儿面色僵住，不可置信看着祈玄之。

但祈玄之没给她发问的机会，他转身大步迈下烽火台。

他从未觉得自己走得这般慢。

这时，他的内侍飞奔而来跪倒在他面前，声音惊惶：“陛下……不好了！容皇贵妃她刚刚……从武晟门一跃而下了！”

祈玄之的身影冲了过去，他飞奔在那条与苏幼竹追跑过的长廊。

他从来不知道这条路是那么长……

长到他冲到武晟门前，什么都没来得及做。

只看到盛雪的白中，绽开了一朵妖艳的花。

那火红的花灼痛了祈玄之的眼，让他整个世界都仿佛褪去所有颜色，只余一片灰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