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小时后。

海面上聚集了各种轮船与快艇，都在忙活着打捞余木棉。

苏时越站在围栏边，他垂眼看着平静的海面，眼底是化不开的黑色。

他抓着漆白的围栏，手背上青筋尽显。

苏蕴仪走了过来，面色阴沉：“刚才救援队队长跟我说，水底下暗流多，木棉她……”

苏时越好似没听到般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
苏蕴仪看着他这幅样子，忍不住刺他：“你现在这样，做给谁看？”

“但凡你能出手帮帮她，她也不会被逼到这一步。”

苏时越终于有了反应。

他转过头来看着苏蕴仪，眼底带着血丝。

他咧开嘴笑了一声，讥讽：“你把余家找来，现在来责怪我不出手帮她？”

他们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。

苏蕴仪皱眉：“余家难道不是你找来威胁她的？”、

这话一出口，两个人都愣住了。

然后他们瞬间又反应过来。

他们中了计。

而余木棉，同样也会觉得余家跟他们两人有关，这无疑是在往她的心口插刀子。

想到这里，两人的脸色瞬间就白了。

心脏像是猛地被人捅了一刀。

苏时越接受不了地笑了起来，直笑到眼角都泛起了泪花：“我真该死啊！”

“我明明在看见她被围在公司楼下的时候就出手帮她解决，却妄想着她能向我低头。”

“我明明都找借口去她家看她，知道她过得有多差了，我却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！”

“我明明已经在安排公关部的人准备帮她澄清了！”

他其实只是拉不下面子，可现在好了，连台阶都没得下了。

“明明她低头哄哄我，我都可以既往不咎！”

他们不是没闹过矛盾，经常只是她一句‘陪我去逛超市吗’，他也就顺着台阶下了。

可这一次，她在明知道他跟苏蕴仪不对付的时候，总是帮着苏蕴仪对付他。

一次又一次，他忍不住生气。

苏蕴仪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，她愣住了。

沉默良久，她才开口：“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，是有座山头要开发，她当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，直接拦下了我的车。”

“当时她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，但我记得她渴望自由的眼神，所以我帮了她。”

“对她的资助，我一开始并没有掺杂任何利益。”

“是在她进入苏氏，还跟你在一起之后，我才找上了她。”

“苏时越，她对你的感情，不是我促成的。”

苏时越眼眶一热，迅速扭头避开了苏蕴仪的视线。

过了会，他才沙哑开口：“我们都有罪。”

两个人都沉默下来，一下子，甲板上只剩下海风吹过时衣服翻飞的摩擦声。

打捞活动又进行了两个小时，天色早就大亮。

救援队队长爬上轮船，海水从潜水服上滑落，形成一大滩水迹。

他大步向苏时越两人走来：“起风了，我们必须要收队了。”

苏时越一急：“那木棉怎么办？”

队长摇头：“从落水到现在七八个小时，生还的几率……”

“那就继续找，我不相信她就这么没了！”

相比苏时越，苏蕴仪就要冷静得多。

她按住苏时越的肩膀：“苏时越你冷静一点！”

队长也道：“我不能拿救援队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，抱歉。”

说完，他就转身离开。

苏时越抬头直直看向海天相接的地方。

良久，他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眼里已经是一片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