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下楼梯，池瑜辰看见了我，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：“……大哥。”

我的脑海昏昏沉沉，想什么便也说出了口：“我不结婚，名额我也不让，我要上学。”

整个客厅骤然安静。

而尹晚瑶的脸色，眼神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。

只不过她还没说话，妈妈先起身狠狠一耳光甩过来：“轮得到你说了算吗？”

我本就浑身无力，就重重跌倒在地。

妈妈散去温柔模样，嫌恶的指责：“能娶到晚瑶算你攀了高枝，不然你早在两年前就被赵家卖给老寡妇了。”

池瑜辰躲在尹晚瑶身后，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模样。

我的心脏像是被无数蚂蚁啃食，疼痛难耐。

我多想问：“妈妈，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，为什么？”

可还没问出口，我就眼前一黑，晕了过去。

再醒来的时候，我躺在卫生院的病房里，右手吊着水，床边坐着尹晚瑶，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人。

见我醒了，她紧皱的眉头松了一点：“你发高烧了，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？”

我别开眼：“说了又有谁会在乎呢？反正你们都以为我是装的。”

刚回到池家的时候，我就因为水土不服，生过一次病。

我吃不下东西，呕吐不止，妈妈和大姐虽然不十分热情，却也还是会关心我。

后来池瑜辰说了一句：“大哥，我昨天半夜还看着你起床找东西吃，我又不会跟你抢什么，你没必要装成这样来博取大家的关心的。”

我那时慌乱的解释：“我没有。”

可没人相信，她们只相信自己养大的孩子。

自此，她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，说我被赵家养坏了，心机深沉。

后来尹晚瑶上门，我急切地看向她，盼着她能帮我解释，可她却只是失望地看向我：“砚柠，瑜辰心性单纯，你别针对他。”

我正想着，就听尹晚瑶叹了口气，白皙的手伸过来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。

“你别闹孩子脾气，你是我的未婚夫，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……”

我嘲讽一笑，心脏闷闷发疼。

有些痛，只有被伤害的人才能记得，而捅出刀子的人，早就忘了。

见我不说话，她语气无奈：“砚柠，我知道你委屈，等我们结婚就好了……”

我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：“我们结婚，然后把我上大学的名额让给池瑜辰吗？”

尹晚瑶瞳孔一缩，随即不悦道：“你现在的性子为什么这么不讨喜，总是说话带刺。”

“我还不是为了你，你一直说想要和亲人好好相处，瑜辰一走，池阿姨和池姐姐的目光不就能落在你身上了……”

她说得这样冠冕堂皇，像是我不识好歹。

可上辈子，就算池瑜辰走后，她们也没有多看我一眼。

我早已明白，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敌不过她们在一起的十六年光阴。

一想这些就头疼得厉害，我不愿再和尹晚瑶争辩，闭上眼道：“我累了，想休息。”

我听见她叹了口气，轻声道：“睡吧，我守着你。”

等再次醒来，我手背上的针已经被拔掉了，尹晚瑶却不见踪影。

旁边忙活的护士关切嘱咐：“先生，你已经退烧可以回家了，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去淋雨了。”

来自陌生人的关怀让我心中一暖，喉咙也沙哑梗塞起来：“谢谢。”

想，我还是问：“之前在我病床前那个身穿军装的女人去哪儿了？”

护士说：“她啊，让一个男人叫走后就一直没回来。”

我不用去想，就已经确定是池瑜辰。

自嘲地笑了一声，我离开了卫生院。

回家的路上，路过供销社。

我看着里面挂着的衬衫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皱巴巴的几张钱票。

昨天池瑜辰穿着的那件衬衫又浮现在我的脑海。

就要上大学了，没有人为我庆祝，但我可以自己为自己庆祝。

抿了抿唇，我买了一件衬衫回家。

可回到家里一开门，就看见池瑜辰和尹晚瑶正坐在那里，桌子上还摆着好几个百货商店才有的购物袋。

看见我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眼里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开口：“砚柠，你怎么回来了，我刚要去接你。”

我压下苦涩笑了笑：“不用，我已经不是小孩了。”

尹晚瑶脸色有些愧疚：“砚柠，我给你买了……”

不等她说完，池瑜辰却上前将我手里的衬衫抢走抖开：“诶，这是大哥新买的衬衫吗？”

我心下一惊，伸手拽住衬衫一角：“你还给我……”

我话还没说完，‘撕拉’一声，衬衫就被扯成两半。

而池瑜辰揪着另一半衬衫跌坐在地，眼眶通红：“大哥，我没有要跟你抢，你推我干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