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冲天的火光像一只狰狞的巨兽，张着血盆大口，要将他眼前的夜色吞噬殆尽。

方才心头的不安彻底冲破桎梏，如毒藤般缠上他，勒得他几乎要窒息。

“先生，您别管她。”身旁的苏昊看着那片火光，语气笃定又不屑。

“沈若柒八成是听说了灵云回来的消息，心里不痛快，又在用这种寻死觅活的把戏，想把您的注意力给闹回去呢！”

这话将纪以琛几近脱缰的神思又拽了回来。

是啊，沈若柒那个女人向来如此。

三年来，她用尽心机，不就是为了一个“纪太太”的名分和他的垂怜吗？又怎会舍得轻易去死？

纪以琛下颌紧绷，虽是顺着苏昊的话这样想着，可心底那股不安却还是如决堤的江水，汹涌着，甚至要将他最后一丝冷静淹没才肯罢休。

他捏着佛珠的指节攥得咯咯作响，视线死死锁在那扇窗上。

佣人们提着水桶，拿着灭火器，惊慌失措地在别墅里穿梭，纪以琛的鼻腔里不断钻进刺鼻的焦煳味。

很快，有人开始从二楼废墟往外搬东西。

烧得只剩半截的柜脚、融化变形的水晶灯残骸，最后，是哪幅拍好不到一周的婚纱照。

相框的玻璃在高温中爆裂，黑色的烟灰遮盖了他清隽的眉眼，却没有染上照片中的沈若柒。

她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照片，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
纪以琛的心脏猛地一抽，又见佣人们抬着一具被白色床单覆盖的担架跑出来。

那床单的轮廓纤瘦得过分，一头乌黑的长发从边缘滑落，随着颠簸无力地垂荡。

纪以琛眼底的温度寸寸凝结成冰。

“放下。”他声音喑哑。

佣人们手忙脚乱地将担架随意放在草坪上。

纪以琛一步步走过去，盯着那片雪白床单上渗出的暗红色血迹，喉结干涩地滚了一下。

他伸出手，指尖却在触及床单的前一秒停住，悬在半空。

“沈若柒，”他俯视着那具安静的身体，唇角僵硬地扯出一抹讥诮：“闹够了就起来，别装了。”

没有人回应他。

就在这时，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，救护车呼啸而至。

几个医护人员冲下来，掀开床单开始进行现场急救。

“病人瞳孔扩散，已无生命体征！”

“准备心肺复苏！”

“肾上腺素一支！”

医生的每个字，都像一把重锤，狠狠砸在纪以琛的神经上。

三分钟后，主治医生站起身，对着纪以琛摇了摇头：“抱歉，纪先生，我们尽力了，病人已经死亡。”

最后两个字像惊雷，在纪以琛脑海中轰然炸开。

他猛地上前一步，揪住医生的衣领，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第一次翻涌出不敢置信的狂乱。

“不可能！”他低吼道。

“这火才烧多久？一点火怎么可能烧死她？！”

医生叹了口气，拨开纪以琛的手：“纪先生，请您冷静。”

“死者的体表烧伤面积很小，并不致命。具体的死亡原因，需要等法医解剖后才能得出结论。”

说完，医生转身指挥同事将那具已经冰冷的身体装进裹尸袋。

拉链“刺啦”一声从脚拉到头，那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利刃，在纪以琛的心上狠狠剐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