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书梅沉默许久，才忍着心酸问他。
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蒋芸同志还活着，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？”

陆晏清眼里的愧疚瞬间褪去，脸色沉了些许。

他欲言又止片刻，才略显生硬地说。

“今天是我冲动了，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，你没必要搬出已故之人。”

看见他的反应，杜书梅顿时再也提不起气力去说什么。

结婚五年，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提起了蒋芸。

见杜书梅不说话，陆晏清又过来将她搂进怀里，并不熟练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。

“好了，这件事翻篇吧。”

“你先去继续收拾东西，我们搬去华北要收的东西还多着，等我忙好了就去和你一起收。”

他说完就走到书桌前坐下，从口袋里掏出一盘用手帕包好的磁带，开始捣鼓家里的录音机。

杜书梅什么都没问，转身出去了。

他以为杜书梅收东西是在为了去华北军区做准备。

可从他升迁的消息下来到现在，他也没问过杜书梅的工作调动情况。

但也不重要了，等到离开那天，他会清楚一切的。

杜书梅收好了自己的所有物品，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就自己去洗漱睡下了。

陆晏清则在书房里，一整晚都没有出来。

第二天正是中秋节。

杜书梅醒来时，陆晏清已经不在家了。

她知道他是去了蒋芸父母那边，陪二老过节去了。

杜书梅也早已习惯，买了新出炉的月饼独自回了娘家。

杜父杜母已经做了一桌子菜，杜书梅提着月饼到家时，杜母正把一大碗汤端上桌。

“乖女儿回来了！”

她面上一喜，见杜书梅独自一个人，又皱起了眉。

“晏清又让你一个人回来？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媳妇？！”

坐在餐桌边的杜父放下报纸，冷哼一声。

“我看那些什么照顾烈士遗属都是借口，他对那个去世的姑娘就一直没放下过！”

杜书梅刚结婚的时候，她的父母和她一样，对陆晏清都很满意、也有过期望。

只是这些年，他不仅消磨了杜书梅的感情，也让她爸妈心寒了。

杜书梅心头酸涩，强打起精神走上前去安慰他们。

“阿爸，阿妈，我在确定调去西北的那天，就已经提起了离婚申请，审批流程今天就走完了。”

“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西北扎根，就和陆晏清再没有关系了！”

听到杜书梅的话，杜父杜母这才高兴起来。

杜父是个作家，早就想去西北采风，杜母则是打算在那边开个餐馆。

他们一家都在期待即将到来的新生活。

就在这时，大门被敲响了。

杜书梅起身去开门，却见一身便服的陆晏清正提着礼品站在门外。

她诧异地问：“你怎么突然过来了？”

陆晏清似乎被她这句话问得有些尴尬，一边朝里走一边说。

“今天过节，我本来就是打算和你一起回来的，只是军区临时有事，我走得匆忙没跟你说。”

他将礼品放在鞋柜上，笑着说：“爸，妈，中秋节快乐。”

气氛一时变得尴尬。

杜母笑得勉强，起身给他添了副碗筷，不咸不淡地招呼道。

“吃饭吧，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。”

陆晏清仿佛没看出她态度不对，自己盛了饭，在杜书梅身边坐下。

“没事，我和书梅口味一样，平常都一起吃饭，合得来。”

他说着，朝杜书梅笑了笑。

杜书梅看着他这副模样，又看了看杜父杜母越发僵硬的表情，心里觉得荒谬又难过。

结婚五年，他终于想起要回来看看她的父母，想起要在长辈面前体现他们夫妻恩爱。

可他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说辞多么僵硬。

也不知道真正的亲密关系，是不需要这样去强调的。

杜父定定看了他几眼，忽然拿出酒来说要跟女婿好好喝几杯。

陆晏清神情一僵，下意识要拒绝。

杜父先一步说：“今天过节，你也不在部队里，应该不需要守纪律吧？”

陆晏清犹豫着看了杜书梅一眼，终究咽下了蒋芸的那些叮嘱，没有驳她爸的面子。

等离开的时候，他已经有些走路不稳了。

他开不了车，她们就一起慢悠悠散步回去。

杜书梅憋了一整顿饭的时间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
“陆晏清，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过来了？”

为什么要在她的爸妈面前装出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？

陆晏清顿住脚步，有些发直的眼神定定看着杜书梅，忽然将她搂进怀里。

“对不起，书梅，这些年是我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
“但经过昨晚，我想清楚了，等离开这里之后，我就会彻底放下过去，跟你开始新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