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涵赶紧拉着我进了屋，未来的丈母娘王姨连忙迎上来，招呼我们坐下。

“快坐快坐，路上累了吧？”

然而，这份热情没能维持三秒。

堂哥陈辉跟着我们进来，一屁股就坐到了主座上。

他毫不客气地把话题抢了过去，声音大到足以让整个院子都听见。

“老婶，您是没看见，就门口那辆破奥迪，上面全是泥。”

“也不知道是哪个二手市场淘换来的！这不是存心让您在邻居面前丢人嘛！”

王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，她搓着手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。

晓涵气得脸都白了，站起来反驳：“哥！你说什么！那车......”

我轻轻按住她的手，示意她稍安勿躁。

我站起身，微笑着对陈辉说：

“堂哥您好，初次见面。车子是旧了点，但毕竟只是个代步工具。”

“我这次来，最重要的是带着一颗真心来看望王姨的。”

“叔叔毕竟不在了，我希望我能尽到我应有的责任。”

我本想用礼貌化解尴尬，没成想，这番话却像点燃了火药桶。

陈辉“噌”地一下站了起来，指着我鼻子就开骂：

“真心？真心值几个钱？我告诉你，在这个社会上，车子和房子就是男人的脸面！”

“你开那破玩意儿来，就是打我们所有人的脸！”

他越说越激动，唾沫星子横飞。

“我岳父家是干什么的？镇上最大的化工厂！我小舅子李少，上个月刚提了辆保时捷！”

“那才叫实力，才叫脸面！你懂吗？”

他这番话，刻意把“岳父”和“小舅子”几个字咬得特别重。

我这才明白，他那点可怜的优越感，原来都来自于当了个上门女婿。

他话音刚落，客厅里的亲戚们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，纷纷开口。

“就是啊，陈辉说得在理，现在这社会，没钱寸步不行。”

“晓涵妈，不是我们说你，晓涵这孩子就是太单纯，容易被城里人骗。”

“小伙子，不是我们看不起你，人要现实一点嘛。”

这些话像一把把软刀子，句句戳在晓涵和她妈妈心上。

晓涵的眼圈瞬间就红了，气得浑身发抖。

王姨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，她想开口说点什么，却被亲戚们的声浪淹没。

她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，求助似的看着我，嘴唇嗫嚅着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看着眼前这番闹剧，我心里冷笑。

他们引以为傲的那个化工厂，正是造成下游几个村子儿童铅中毒的罪魁祸首，也是我这次秘密调查的核心目标。

所谓的“实力”和“脸面”，不过是建立在无数家庭的痛苦之上。

我依旧保持着微笑，语气平静地对陈辉说：

“哥，实力不是靠嘴说的，也不是靠岳父给的。有些东西，比车子房子更重要。”

我的平静似乎彻底激怒了他，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暴跳如雷。

“你他妈还跟我装上了！好！你不是说有比车更重要的东西吗？”

他幸灾乐祸地指着门外，得意地宣布：

“我小舅子李少马上就到！等会儿我倒要看看，你那所谓的‘真心’，在他那辆保时捷面前，还剩几分几两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