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护车呼啸而来，裴聿礼和二十八岁的裴聿礼慌乱地跟着跳上车，全程，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苏阮阮一秒，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人群外脸色惨白如纸的江南栀。

江南栀自己打车跟去了医院。

医院走廊里，江南栀看着裴聿礼抱着苏阮阮冲向手术室。

他掏出手机的手在发抖，声音却不容置疑：“爸！我同学受伤了，你把你认识的所有顶尖专家都立刻请到中心医院来！我要她活着！”

这熟悉的一幕，像一把淬毒的刀，狠狠捅进江南栀的心窝，并残忍地搅动。

她想起去年自己出车祸时，裴聿礼也是这样，抱着她疯狂奔跑，不顾自己手臂也在流血，强行要求抽他的血给她用，谁拦就跟谁急……

过往的甜蜜和眼前的残酷交织成最尖锐的讽刺。

江南栀再也看不下去，转身离开了这座令人窒息医院，背影踉跄而孤独。

此后几天，江南栀没有再去医院。

但二十八岁的裴聿礼的信息轰炸从未停止。

视频里，是裴聿礼守在苏阮阮病床边喂饭、削苹果、读故事书的画面；照片里，是裴聿礼趴在苏阮阮床边睡着，两人手牵手的特写。

用意昭然若揭：让她知难而退，主动成全。

江南栀没有回复，心已经麻木得泛不起一丝波澜。

直到毕业舞会那天。

裴聿礼早早派人送来了一个精致的礼盒，里面是一件漂亮的晚礼服。

当江南栀换好礼服下楼时，却一眼看到裴聿礼车边站着的苏阮阮，身上穿的裙子，和自己这件在设计元素和风格上，像得出奇，只是细节更为繁复精致，面料也明显更高档。

苏阮阮注意到江南栀的目光，怯生生地主动解释：“江南栀……这裙子是裴聿礼送我的……好像，和你的是同一个系列的呢……”

江南栀的心猛地一沉。

一旁的裴聿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，开口岔开了话题，然后把江南栀拉上了车。

车上，二十八岁的裴聿礼的消息适时地发了过来。

「看出来了吗？阮阮身上那件是设计师原版高定。而你那件，不过是买高定时送的、可以批量生产的伴生赠品。他的心，已经开始偏了。」

江南栀攥紧了手机，指尖冰凉，疼得已经麻木。

到了舞会现场，需要舞伴共同签到。

裴聿礼拿起笔，却下意识般，先写下了自己和苏阮阮的名字。

写完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，急忙对江南栀解释：“对不起栀栀，我、我写顺手了……不小心写错了！”

然后，他看向二十八岁的裴聿礼，竟然说：“要不……你陪栀栀做舞伴签一下？”

江南栀看着他，忽然想起初中时一次舞会，他们冷战，她赌气找了别的男生做舞伴，裴聿礼知道后，是怎么红着眼眶、卑微地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，求她原谅，说他的舞伴只能是她……

原来，先变的，真的是他。

她什么都没说，默默走上前，在那份名单上，只签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名字。

没有舞伴。

进入会场，音乐响起。

裴聿礼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对着苏阮阮伸出了手，牵着她滑入了舞池。

二十八岁的裴聿礼站在场边，目光紧紧追随着苏阮阮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。

江南栀一个人站在最昏暗的角落，像一抹被遗忘的影子。

舞会高潮时，窗外夜空炸开绚烂的烟火，众人纷纷涌向阳台观看许愿。

江南栀看见，璀璨烟火下，十八岁的裴聿礼和二十八岁的裴聿礼，都不约而同地、专注地看向身旁仰着头、一脸惊喜的苏阮阮。